钟祥斌

创新是一种意象思维，是一种直觉能力。心理学家认为直觉是下意识产生的深层认知能力，它表达内心的声音，是一种感觉，一种突然对事物本质的洞察，却无法明白地说出原因。也就是说，直觉是一种天然的能力，使得一个人无需客观的证据就知道事物的内涵和演进方向。杰克•韦尔奇曾说，直觉是对内心声音的一种深刻甚至下意识的认知，强烈的直觉往往引发灵感或顿悟。很多管理者都是依赖直觉进行创意工作或做出重大决定。创新离不开历史，时空就是历史，创新要把握历史，把握历史就要把握当下，今天的市场竞争是组织创造力竞争，大多数的企业将“创新”视为企业维持生存与发展的核心关键，企业文化作为企业发展的内在推动力，企业文化创新自然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究其实质，企业文化创新就是思维方式的变革。

创新是一种意象思维
中华文化，包括对中华文化的经典，中华文化中所蕴含的处世精神，有另外一种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是观物取象，立象尽意，也就是说我们中华文化是一种意象思维。而创新也是一种意象思维。很多东西是非逻辑的，非概念的，是一种直观、一种直觉、甚至是一种灵感，是对千变万化的事物的拿捏和把握，有些事情看似不合逻辑，看似矛盾，但是他却事半功倍。你看孔子尊五美——“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这五美都是矛盾的，然而矛盾出真知，出意想不到的结果。中国式管理需要创新，需要意象思维，它体现为一种策略，把策略落实在具体的运用上，因人、因时、因地、因特殊情势，做达成目标的努力，江苏黑松林粘合剂厂董事长刘鹏凯提出的心力管理是中国式管理的方式之一，也是企业文化的创新体现。强调从主体自我加以升华，加以把握，以加强整体主体的深度，其表现在于治心、治气、治力、治变等方面。这也就是如何去多面掌握主体的“道”。“道”透过主体，也就是要透过作为一个领导者、一个策略家不断的努力，不断的用心，才能达到百战百胜的目标。要掌握“道”首须治心。中国哲学家谈“心性”，有心因而有性，有性因而有天，心与道有贯通的一面。治心要求透过自我反省，认识外界的宇宙。中庸说：“合内外之道，故时措之宜”，能合内外之道，才能把心充实起来，表现为时中的行为。治心之后，形之于色，形之于形，化为一种实际的形态就是气。气是一种实际的身体状态与行为状态。气表现为力，然后达到治变、致用。依这样的次序来达到变化莫测的境地。所以主体的升华，是基于对客观事物的了解与配合来做的个人的修养。这也是儒家哲学与道家哲学共同所特别强调的。心力管理的关键是用心管理，管到心里，促使每个员工自善其心、自净其心、自省其身。
中华传统文化的意象思维方式，其一是相反对治。为达到目标，可从相反的一面去想办法，不应把事情看得很呆板，要把宇宙看成一个变化不居的宇宙，把时空看成一个变化不居的组合，这也是创新的体现。道德经三十六章说：“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明。”指出事物的发展，其变化规律是发展到极致自然就会归于消除；“消息”是宇宙的自然现象，能够掌握“消息变化”之机，就是成功之道，也就是相反对治的道理。刘鹏凯的心力管理也体现了这种相反对治的道理。一刚出校门的大学生，随手将橘子皮扔出车窗，看到此，刘鹏凯故意将一边的塑料袋拎起递到他面前。不经意的一幕，看似不是什么大事，但却体现了一种细节，凡事从小事着眼，以身示范的效用显而易见。大象无形，见小为大，掌握整盘的棋局而不流于形迹。如何看到大的现象固然重要，而如何看到最小的现象也是很重要的问题。一个成功的战略，就是要能够掌握大跟小。经营上的许多失败，就是失败在当事者没有看到大局，也没有看到小点。所以，大小、远近、强弱，都是相反对治的延伸，都是很重要的认知对象。
乔布斯受中华文化的熏陶，其意象思维的结果，产生了苹果电脑。刘鹏凯自幼从父母身上接受传统文化的教化，其意象思维促成其创立了心力管理的中国式企业管理模式。意象思维就是一种感觉，而创新需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很多事情，刻意为之，反而事与愿违；无意为之，却能成之，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
企业一旦超越了器物层面的内涵，便不惧任何风险。因为只要企业文化还在，只要怀抱坚定理念的员工还在，就总会有人再造器物，再续流传不绝的精神。
我们现在所运用的管理方式都是西方的，这里所强调的中国式管理，其根本在于思维方式的转变。现在的企业界只看到“有”，也就是术的层面，却不知道“无”，也就是企业经营中千变万化的规律。现在和未来企业的生存和发展重要的是智能更新。创新作为一种意象思维，是一种直觉能力。所以，关于能力，我要引用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三卷中的一句话：“真正的自由王国，存在于物质生产领域的彼岸，那就是作为目的本身的人的能力的发展。”创新是一种能力，是一种打破线性模式的思考路径，实现洞见幽明的通感能力。我们要形成认同这种直觉的文化观念，这种文化相信直觉的价值，并鼓励人们运用直觉，开发直觉潜力。建立这种文化除了需要领导者要具备此种意识和素质，还需要人力资源部门积极发现并培养直觉型人才。

创新需要人的历史自觉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养成的，它有一个过程，它也是历史的，它不是一促而就的，任何东西都在于时间的积累和空间的拓展，企业文化也是一种历史养成，它不是一成不变的，是随着历史的发展、社会环境的变化和企业自身情况的变化而不断创新和变革，它贯穿历史，延续历史，与历史同在。
历史是为我们所用的珍贵资料和资源。我们站在今天人类发展的立场去接受现代，去改革我们过去的问题，应用转化过去的传统为现代所用。随着时代与生产力的发展变化，历史学研究的主要对象为当下人类的生活与人类的幸福，历史学的镜头直接瞄准了人的生命，人人都是今天的历史学家。历史镜头的焦点“转移到了对今人生命的直接关怀。历史学的现代进步，体现在史学家开始直接用史学来关照今天人们的生存和幸福问题，包括道德、情感、痛苦、渴望。当然，这涉及到对现在时间的积极看法。” “人的生命的高峰体验，不是对彼岸世界的玄思，而是在今天有限存在中把生命体验发展到极限。”将“我在历史中”转变为“历史在我中”，试图在有限的时间生存中，去体验和实现人类生命的无限深广性。这种转变，就在于历史自觉，企业文化创新就在于历史自觉的发挥，在于创造一个幸福企业。
每个时代都有开创性的思想引导，而独特的思想又开拓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这都是人的自觉行为。思想是随着客观世界不断变化的，更是随着时代而发展的。凡事重要的是行动，思想的确立离不开时代，同样也离不开行动，毛泽东思想的诞生在于其领导的中国革命取得成功。因此，现实的经历比以往的经验更重要。
同时，人们的历史自觉与自身经历密切相关，司马迁正是有了获罪下狱，遭受宫刑的经历，才有了他的历史自觉，忍辱负重，发愤著书，创作了名震古今中外的史学巨著《史记》。对于我来说，正是少年时代那场严重的心理危机，才有了突破小我转化为大我的历史自觉。这种历史自觉在于对世界对历史要有一种担当的信心。而正是这种担当精神，这种使命感，支持着我要弘扬传统文化，要为天下苍生而活，并几十年来如一日，奋斗不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企业文化刚刚传入中国，恰巧这时，我看到了一篇关于企业文化的文章，使我眼前一亮，弘扬传统文化，企业文化不是最好的载体吗？现代社会是工业社会，工业社会的主要文化形态就是企业文化，我下定决心，要把中华文化作为大本大源，将其贯注到企业文化中去，把企业文化作为载体来弘扬中华文化。“企业作为社会经济的直接推动者，素质的高低反映着社会文化的一个侧面。社会不仅要求企业提供高品位的产品，遵循童叟无欺的销售原则，同时，其产品也要尽力满足人们精神上的要求，即真、善、美精神的体现。”“一个真正的好的企业，我以为更多的表现为生产经营者对真、善、美的自觉，能有这种自觉，事实上，也是实践着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和谐。”企业文化是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化，体现一种精神皈依。我定下一个理念，即“中华文化企业文化化”，并立志把它推向全国。而要在全国推广，首先就要召开一个研讨会。有了想法，就要付诸实施。经过两年的筹备与策划，终于1988年7月8日，中国首届企业文化研讨会在大连虎滩宾馆召开，并载入史册。这次活动受到《中国日报》、《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工人日报》等中央媒体关注，直接推动了企业文化在中国的发展。
会上，大家一致认为：一、企业文化最重要的功能，是促进生产力发展的功能。二、经济需要文化。三、既要继承优秀传统文化，又要吸收外国企业文化的先进成分，在实践中大胆摸索创造我们自己的企业文化，并且要与目前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商品经济秩序相适应。这些观点完善了我的“中华文化企业文化化”这一理念。所谓“中华文化企业文化化”，就是要在企业文化中注入优秀中华传统文化的基因，使企业既有现代企业的科学管理方法和手段，又有“厚德载物”的人文内涵。具体来讲，就是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思想与现代企业管理文化相结合，形成具有企业自身特点的企业价值观念、思想意识和行为习惯。这一思想的提出，起到了引领时代的作用，开创了中国企业文化时代的到来。德国的社会活动家马克斯•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提出的开拓、冒险、创新既是西方的国家精神，也是西方的企业精神，还是西方的个人精神，我们将其融于今天我们的现代管理中，可谓相得益彰。这些都在于人的自觉意识，它将成为一种持续的力量。当前的“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传统文化的进一步弘扬及企业文化的发展提供了思想保证、价值支撑和道德基础。
我曾提出一个理念即“不断地思想，迅速地行动”，并将其作为我们研究会的一个理念。研究会开拓性的思想、开创性的活动也是在这种“不断地思想，迅速地行动”中产生。
现代社会无论学者还是专家，要有一种把思想变成生产力的能力，他不仅是一个思想家，也应当是一个实践家，要有一种转化能力，有把思想变成市场的能力。然而中国目前的专家学者更多的是谈玄说妙。前苏联，每个社会问题都有相关著作产生，时代需要关注社会民生的作品，而我们在这方面相当缺乏。时代需要解决问题的思想，解决问题才能推动时代发展。
近几年，环境保护一直是人类关注的热点话题。党的十八大明确提出“建设生态文明，是关系人民福祉、关乎民族未来的长远大计。”最近的全国两会指出要“打好节能减排和环境治理攻坚战”。 每每看到关于环保的话题，我都不禁心潮涌动，回想起我这些年通过宣传中华文化推动环保的历程，我百感交集。
那是企业文化研究会成立以后，随着我到全国各地应邀讲学，走的地方越来越多，跑的企业也越来越多。坐在车上，沿路驶过，随处可见山野漫坡、村落树林间所悬挂的白色塑料袋，河流也不是清清的河流，五颜六色、杂物丛生，河岸也不是芳草萋萋的河岸，……不禁忧从中来：这污染太可怕了！这脱口而出的话却引得车箱里的人惊诧莫名的看着我。大众的麻木刺激了我，更加使我悲天悯人，增强环保意识迫在眉睫！大力宣传环境保护势在必行！于是连着几年向各级领导呼吁，向全国企业家呼吁，多年的奔波劳碌终于有了结果，1999年8月27日中国首届企业文化与环境保护研讨会召开了。会议围绕主题“为了企业长远利益，为了国家和民族昌盛，为了人类和地球，建设企业文化，加强环境保护”展开讨论，讨论激昂，掌声阵阵，其场面之热烈，至今仍记忆犹新。会上通过了《中国企业界关于环境保护的大连宣言》。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保护环境，与我们每个人息息相关，维护生态平衡需要我们从自身做起，关爱自然、热爱地球，我们要手挽手，肩并肩，心连心共铸绿色环保大堤，让纯静归还蓝天，共建我们美好家园。人民日报以“关注企业的绿色度”为题对这次活动作了报导。我们只有一个地球，维护世界环境人人有责！环境是世界的环境，社会是世界的社会，企业是社会的企业，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关注环保，引入环保概念，进行环保文化建设。中国首届企业文化与环境保护研讨会开启了环保文化的时代。
历史感就是一种忧患意识，我有强烈的忧患意识，环境污染到此地步，我们现在不行动，不创造，不思想，至哪一天，水不能喝了，空气不能呼吸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历史中断，意味着时代中断。我的历史观在于忧患与我同在，真正的历史观的价值在于忧患意识，企业的发展离不开忧患历史观，这一点历史已经证明了。
史学只有从“论他”转变为“论我”，才能在人们心中的世界刻下位置。现代人之所以要阅读历史书，是因为他想在史学的时空联结中看到人类生命的透明性，包括来自大地深处的那种渴望、憧憬、呼吁、伸张和教益，以便开启智性和人格发展的新维度，迎接更加艰难的挑战，追求更加美好的幸福，得到某种感性和理性经验。我们说中华文化企业文化化，在某种具象上来说，传统文化也是历史的延续。
重要的是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已定的，从过去的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马克思《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我就是在不断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创造历史，不断的通过自学增长自己的知识，不断地通过修养身心，增长自己的德行。机会只会给有准备的人，只有自己准备好了，机会来临时，才能把握住。
践行是一种长期的历史的行为。几十年来，我一直在弘扬传统文化建设企业文化的路上践行着，这是我的历史自觉行为。我的这种历史自觉行为，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利目的，而是要为传达人类的意志和感情提供一种媒介。这是每一个具有历史使命感的人都应有的一种无我胸怀。这种胸怀需要由精神构筑，我们常说的汉唐气象，就是一个精神气象高大的时代。它体现着一种时代精神：博大雄浑、底蕴深厚，开放大气，这种时代精神呈现在诗歌、绘画、书法、建筑等方面，尤其是建筑上，更是体现一种雄伟高大的庙堂气象。今天我们再次呈现新的汉唐气象：一种昂扬向上、与时俱进的时代精神正在弘扬，这是时代给我们的最大机遇。柏拉图说人们不仅仅需要粮仓,还要有精神卫生场所。一个民族的历史发展，就是不断培育和弘扬民族精神的历史。然而今天的人们，正在享受着物质生活的高大，精神生活变得矮小不堪，他们重视物质的功利性，却忽视精神创造的作用，人们曾陷于物质的富有，却忘了挖掘自身的内在价值。
    我们常常追问我们生命的目标和存在的意义，其实就在于我们的自觉，一种历史使命的自觉，一种挖掘传统文化的资源，为今天服务的自觉，一种把思想性的观念性的东西转化为可操作的系统的自觉。这是很难的，但唯其难，才有价值。
    “世界是一和谐有序、生化不息、浑沌无分的统一体，不仅自然界是和谐的，而且人与自然、人与人以至人的身心内外也应该是和谐的。普遍和谐是宇宙的根本精神，中国哲学或东方思想关注的中心问题就是如何认识和谐，体证和谐而超凡入圣。”然而我们当今社会却存在着诸多不和谐因素。环境污染、社会人心、浮躁，暴躁、急躁的心态等等，对这些不和谐因素我们能无动于衷吗？不能！要拯救世道人心，这是我的一种使命感。要表达，要创造，要思想，这些都是既要对得起当下，也要对得起未来，既要对得起这个时代，也要对得起未来的时代。
创新是一种直觉，一种对历史时空的把握，同时它更是人的一种历史自觉。企业的发展离不开企业文化和创新思维，企业文化创新离不开思维方式的变革。

（作者系中国企业文化研究会研究员、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大连市社科院研究员、大连市企业文化研究会会长。）